东方白鹳幼鸟在巢上苦练飞行本领。

南通森林野生动物园内的野生东方白鹳一家，继4月29日鸟爸失踪后，3只尚未满月的幼鸟能否在单亲鸟妈喂养下顺利长大，一直备受读者关注。6月11日，在经历连续多日的短距飞行训练后，3只幼鸟中的“老大”“老二”先后随鸟妈飞往动物园外的觅食地活动，这也意味着：东方白鹳在南通地区野外成功繁殖即将成为现实！

■亲鸟育雏时间线

南通滨江临海，水网密布，滩涂广袤，生态环境优越，是不少野生鸟类，特别是众多亲水野鸟的理想栖息地或迁徙中转站。据鸟类普查和观鸟人士的考察，南通有记载的留鸟、候鸟、旅鸟就有19目61科421种之多，约占我国鸟类品种的三分之一。作为濒危鸟类，有着“鸟中国宝”美誉的东方白鹳在南通地区并不多见，而它们在野外成功繁殖的记录更是不曾有过。

正因如此，东方白鹳鸟爸在南通森林野生动物园一出场便引起人们高度关注。起初，它隔网求爱痴心不改的“感情戏”，更多只是作为一则动物趣闻得以在各类媒体平台广泛传播。2022年2月，随着“女主”鸟妈的登场，它们终于开启幸福“鸟”生新篇章，同时也为南通市爱鸟人士观察、研究野生东方白鹳提供了绝佳机会。记者自2021年10月开始持续关注野生东方白鹳在动物园的生活动态，它们的育雏时间线也基本得以掌握：

2021年10月中下旬，东方白鹳鸟爸重回动物园鸟语天堂1号鸟笼侧立柱衔枝筑巢。它最早出现在动物园是2020年12月，也曾在这里筑巢隔网示爱过，台风“烟花”吹翻鸟巢后离开“伤心地”数月。

2022年2月初，鸟爸独自搭建的鸟巢已初具规模。情人节前两三天，鸟妈空降动物园，与鸟爸亲密互动，鸟巢搭建得以提速。

2月底或3月初，鸟妈产下3枚卵并开始与鸟爸轮流坐窝孵卵。

4月3日，鸟爸鸟妈坐窝行为与往常有异，结合后续观察推测，当天应该是3只鸟宝中的“老大”破壳。

4月8日，记者捕捉到鸟爸鸟妈向巢内吐食喂养和抽取巢内部分细软巢材甩出窝外行为且频次较密。亲鸟抽取细软巢材甩出窝外，应该跟雏鸟粪便污染鸟巢有关，据此推测，“老二”“老三”应该也已破壳。

4月29日午后，鸟爸离巢捕食未归，网红之家自此进入“单亲时期”，鸟妈独自承担起喂养和照护雏鸟的重担。

5月初，3只雏鸟黑色初级飞羽已开始长出。

5月中旬，鸟宝们开始练习在巢上振翅起跳。

5月30日，鸟爸遗骸在离巢数百米外的某建筑顶部被发现。

6月6日，鸟宝开始步出巢外。此后约一周的时间里，它们加紧练习短距飞行，飞行技术日臻成熟。

6月11日，“老大”“老二”先后随鸟妈飞离鸟巢前往觅食地。“老三”疑因出壳晚，未能与其他鸟宝保持同等节奏，至昨天，仍未有外出觅食行为。

■英雄鸟妈不简单

东方白鹳通常由雌雄亲鸟共同育雏，直至幼鸟离巢。4月29日午后，鸟爸离巢未归。5月2日，南通森林野生动物园宣告鸟爸失踪并发出寻鸟启事，《江海晚报》视频号也以《爸爸去哪儿了》为题进行了报道，协助园方征集寻鸟线索。

此时，3只鸟宝尚未满月，喂养、照护的重担随着鸟爸的失踪一下全落到鸟妈身上。通常情况下，这个阶段的亲鸟会采取一只外出觅食、另一只在巢守护的育雏策略。4月30日，记者在现场观察到鸟妈多次离巢又急速返回，似陷入外出觅食和在巢守护两难的困境。在鸟巢不远处，经常可见一只红隼停留，这对于东方白鹳宝宝来说，是个不受欢迎的邻居，因为在红隼的食谱里，除了鼠类外，也包括雏鸟。

鸟妈能独自带大3个鸟宝吗？它会不会弃养离巢或杀死体弱的鸟宝，太多的不确定性牵动着人们的敏感神经。动物园在得知鸟爸失踪的消息后，迅速调整了对它们的救助策略和力度，每天上午、下午各在鸟笼下方草地投放活鱼一次，以解鸟妈燃眉之急。尽管如此，鸟妈还是经常外出数千米捕食，特别是在育雏后期，鸟宝食量大增，鸟妈频频早出晚归，其状甚是辛苦。

值得庆幸的是，此后事态发展皆从人愿。

“太不容易了，这真是一个英雄鸟妈！”长期对网红东方白鹳一家子关爱有加的动物园营销部主管曹菁琳动情地说。

不过，宣告英雄鸟妈育雏成功依然为时尚早。尽管，鸟妈离成功只是一步之遥。因为，真正意义上的“离巢”并非鸟宝从鸟巢飞出那么简单，而是指它们能够独自在野外生存并不再回巢。15日日暮时分，资深鸟友朱迎春给记者发来消息：“老大”“老二”已归巢，鸟妈还在外觅食未归……

■鸟爸死因初判断

鸟爸之死，谜团至今未解。

5月30日，鸟爸遗骸被发现后，记者应动物园之邀第一时间前往辨认并随兽医一起参与查验。由于鸟爸已死亡多日，尸体已呈半风干状，除左腿胫跗骨和左翼桡骨骨折外，未见其他明显外伤。《江海晚报》视频号以《鸟爸归来》为题披露鸟爸死讯后，众多网友深表遗憾并对鸟爸死因进行了推测。有网友怀疑鸟爸是在野外遭受暴力袭击致死，但根据东方白鹳习性和鸟爸最后出现地点（屋顶）基本可以排除这种可能——东方白鹳极为警觉，不易接近，远非恶人棍棒所能及。退一步讲，如果确为暴力袭击所致，它又怎能在翅、腿重伤的情况下飞到一幢建筑的楼顶呢？这不符合逻辑。

也有网友猜测，鸟爸有没有可能是死于一场误杀呢？比如，人类的农作行为造成东方白鹳觅食地的鱼、蛙、昆虫中毒死亡，鸟爸取食后二次中毒，然后在归巢途中毒性发作继而高空坠落直至死亡？这种猜测也许可以解释鸟爸两处骨折伤，但到底是不是被毒物所杀，除非相关权威部门介入调查方可一探究竟。

此外，记者查阅大量文献资料发现，鸟爸的死亡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撞高压电线伤重坠落致死。东北某高校牧医系学者多年前曾在《野生动物》杂志上发表过一篇关于东方白鹳消化器官的组织学研究论文，文中提到实验用东方白鹳活体来源，4只全部来自人工养殖场，其中两只为“飞翔中撞击高压线致伤”。这说明，东方白鹳鸟爸飞翔中撞击高压线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且其遗骸被发现的屋顶上方恰好有高压线，这种推测或许更接近鸟爸死亡的真相。

长期从事动植物研究的南通市环保公益联合会副秘书长居卫东表示，鸟爸之死肯定“与人类活动”有关。虽然这一论断离揭开鸟爸死亡真相相去尚远，但这一意见无疑是中肯的。

人们对鸟爸之死的追问，其现实意义更在于：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如何对有着“鸟中国宝”之称的东方白鹳更好地予以保护？因为鸟爸遭遇过的致命伤害，鸟妈和3个鸟宝在未来或许依然要面对。

野生鸟类对环境优劣极具指征价值。如果说，长江江豚频现南通江面可以作为南通市积极落实长江大保护推动长江生态持续向好的生物学指征，那么，“鸟中国宝”、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东方白鹳在南通地区这一越冬地的居留、繁殖，由于其对生态环境的要求更为苛刻，其指征价值尤为突出。此外，从城市生态品牌宣传角度来看，东方白鹳与长江江豚这“二宝”在南通地区的繁衍生息，对于讲好南通生态故事、提升城市美誉度也极具价值。

因此，宣传好东方白鹳，提高其在公众中的知晓率并引导人们自觉对其加以保护尤为迫切。当前，东方白鹳幼鸟处于极为关键的成长阶段，建议相关职能部门及时开展工作，对于动物园所在的幸福街道全域以及临近的陈桥、刘桥地区，加大相关宣传、普法力度，及早排除风险因素，让保护措施真正落到实处。

如此，谁还能说这不是一个极好的鸟故事呢？

（记者江建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