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8日，春节假期后第一天，传来令人扼腕的消息：著名翻译家杨苡先生于1月27日晚在南京逝世，享年103岁。

杨苡原名杨静如，1919年出生于天津，先后就读于天津中西女校、西南联大外文系、国立中央大学外文系，曾任职于南京国立编译馆、南京师范学院外语系。她翻译的《呼啸山庄》是最流行的中译本之一，她也是此中文书名的首译者。杨苡的哥哥杨宪益同为著名翻译家，姐姐杨敏如是古典文学专家，丈夫赵瑞蕻是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外国文学专家。从1919年走向今天，杨苡的人生百年，正是中国栉风沐雨、沧桑巨变的百年。

“杨苡先生是‘五四’运动的同龄人，是自西南联大迈向广阔生活的进步学子”“山河沦落时，杨苡先生不甘安守于家庭的庇护，怀着青春热血投身时代洪流与祖国同命运；家国康宁时，杨苡先生古稀之年以生花妙笔完成《天真与经验之歌》《我赤裸裸地来：罗丹传》等著作的翻译，依然满怀蓬勃意气”……杨苡先生103岁寿辰之际，中国作协在贺信中这样回顾她的精彩人生和文学历程。

去年10月，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师生拜访杨苡时，她介绍自己对文学翻译的热爱萌生于1943年在中央大学图书馆里偶然读到的《Wuthering Heights》。她深深着迷于作者笔下超越阶级和生死的爱情，后来在1954年一个狂风呼啸的夜晚，她再次想起书中约克郡的那所古宅，提笔写下“呼啸山庄”四个字，作为小说的中译名。杨苡告诉南师学子，翻译需要沉下心，慢慢钻研推敲；翻译的第一要素是兴趣，只有喜爱，才会投入，翻译才会自然而然、浑然天成。

两年前，记者曾随省作协探望杨苡先生。叩门进入她家狭窄简朴的客厅，百年的光阴遽然涌来：丈夫赵瑞蕻、哥哥杨宪益的照片挂在显眼处，清癯的面孔描绘着一代知识分子的风骨气度；南师大颁发的“2019年度十位年度人物”荣誉证书，写着“有您在，灯亮着”的巨幅生日赠语；还有“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对联，象征智慧的猫头鹰玩偶、满满“少女心”的洋娃娃在沙发上一字排开……和记者交谈时，杨先生眼神专注明亮，说话思维清晰、不掩锋芒，还突然指着墙上挂的一幅小像说“看，那是十八岁时候的我”——光阴呼啸而过，杨苡清澈的眼眸、童真的性格从未改变。

晚年的杨苡保持乐观和天真，“活着就是胜利”“生命始于80岁”“我又战斗了，而且战斗胜利了”是她挂在嘴边的宣言。去年年底，南京大学教授余斌历时10年整理撰写的杨苡先生唯一口述自传《一百年，许多人，许多事：杨苡口述自传》出版，抢救式地为时代留下了一部知识分子的心灵史、个体见证下的百年中国史。

杨苡先生去世的消息传来，读者和媒体纷纷致敬缅怀。“前天刚看了先生的访谈，惊叹于她103岁的敏捷思路和洪亮声音”“数年前曾拜望先生，记得那淡扫蛾眉的美丽、轻松自在的尊贵”“一盏文学明灯，化作天空中永恒的星”……杨苡先生的长寿本身就是时代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