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戏”和“学习”之间，矛盾吗？

梅花奖，作为中国戏曲界的最高奖项，是很多演员一生奋斗的目标。而很多人不知道，除了“大梅花”外，还有个针对15岁以下孩子的“小梅花”奖，也是中国少儿戏曲最高荣誉。当别的孩子在各种补习班中辗转的时候，9岁的南京小姑娘陈钟吕却凭借在越剧《九斤姑娘》中的精彩表演，在今年拿到了这项全国大奖，也完美地诠释了除了成绩以外，孩子成长的多种可能性。

“她被送来‘小花班’的时候才4岁，啥也不懂，老师教一句，她就跟着唱一句，还老是跑调。”已经培养出8朵“小梅花”的南京青年越剧艺术团陶丽艳团长坦言，陈钟吕刚来的时候五音都不全，其实并不是“天才型”，但她就看中这孩子对越剧是真爱，“是好苗子，你看她的眼睛多有戏”。

陈钟吕“入坑”戏曲完全是受家人影响。

小时候哄她入睡的从来不是什么“摇篮曲”，而是作为越剧爱好者的外婆、母亲经常哼唱的是《梁祝》等越剧唱段。4岁，当别的孩子看动画片的时候，陈钟吕却开始找各种越剧的视频看。

“忽听得阿爹连声叫，屋里厢走出我九斤佬，阿爹侬今朝生意好勿好，铜钿赚了有多少”，清脆的童音，婉转的唱腔，俏皮的表演，这个可爱的“九斤姑娘”把评委老师们都征服了……在第二十四届“中国少儿戏曲小梅花荟萃”（个人项目）地方戏组评选中，小钟吕正是凭借在《九斤姑娘》中的精彩表演一举摘得“小梅花”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小钟吕一边说一边演示，“九斤姑娘是一个很俏皮的小女孩，她会帮她的爸爸解决一些问题，我就觉得我要想办法表演出活泼机灵的劲儿……”两眼一转计上心头的机灵劲儿瞬间就出来了。

而如此“有戏”的眼睛也并不是天生。拿着一根底下坠着小球的绳子，在面前晃动，眼睛跟着找球，慢慢慢慢，眼睛才有了更多光彩。

唱戏要保护嗓子，老师说要少吃辣的凉的，妈妈平时也不允许她吃冷饮喝凉水，五年来陈钟吕就真的一个冰淇淋都没有吃过。“我之前带她去北京比赛演出，演出结束之后跟她讲可以吃一支冰激凌奖励她一下，但她坚持不吃，她真能忍！”陶丽艳一边看着爱徒，一边说。

让小钟吕觉得难受的是“勒头”。勒头，是戏曲的化妆手法之一，演员们用布带子把头勒紧，把眼睛吊起来，用来塑造角色。“戏曲演员第一次勒头什么感觉？”在知乎上，一位网友也写下了自己的经历：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十字交叉，后头一勒。刚勒上只是胀，就是紧绷感。她还在接着往上收水纱缠后面几圈的时候就开始不对劲，开始变成一种尖锐的疼……而小钟吕最喜欢的戏是《穆桂英挂帅》，除了“勒头”还需要“扎靠”，在身上勒出一道一道的印子，“我觉得戏曲的服装比公主裙更好看，它有很好看的刺绣，还有各种不同的图案，反正就是特别美。我想为了美的话，就要忍受痛苦。”小钟吕坚定地说。

周末，走进南京秦淮区文化馆，六七个还没上小学的孩子正跟着年轻的越剧老师对镜练习。“其实我们这边招生跟戏校不一样，戏校是先看你天分和你适不适合从事戏曲专业，我们这里不是，我首先看孩子，他对这有没有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因为我是普及的，然后在普及的过程中，我在看这孩子有没有传承的可能。”陶丽艳说，现在经常能在路上看到穿汉服的姑娘，如果她们有过戏曲身段方面的培训，汉服配合上身韵就更好看了。

现在的孩子学习压力大，是不争的事实。“小花班”2011年开始组建，从只有3个孩子到现在发展到20多个人，“送孩子来学习戏曲的家长还是少数，其实在我看来，真正优秀的孩子都是学有余力的。”平时教戏授课是采取周末上课、平时家长在群里发视频回课的方式。家长发来的孩子练功视频有的在阳台，有的在地库，有的在客厅。陶丽艳说，一个南外的孩子，已经上初三了，还在继续学戏，成绩依旧是数一数二的。

传统戏曲从唱词到故事经常会有一些比较深的内容，老师们通常会先跟孩子们把戏里的故事和道理讲透，小钟吕坦言自己学的戏基本都是懂的，除了剧本还尽量会去读原著，“差不多上三四年级的时候，为了要演《红楼梦》的戏就看了原著，其实一方面也是平时学习的需要”。问到她在学校里成绩怎么样，她捂嘴笑着说“不差”，然后强调：“我觉得并不是说有了这个兴趣爱好就会耽误学习，反而会增加我的乐趣和给予我更多的快乐”。

明年“梅花奖”将要在南京举办，小钟吕说自己也很期待，“我有很多名角想见到，我最想见到的是我的偶像竺小招老师，因为她是我的老师陶丽艳老师的老师”。

交汇点记者 陈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