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里的鱼,是长江母亲河赐予我们子孙万代的。我要把它们培育出苗苗来,还给母亲河。”江阴市芙蓉长江鲜生态养殖专业合作社理事长郑金良自2002年起,坚持无偿放流18年,累计向长江投放珍稀鱼类超过1.6亿尾,其中河豚超过2000万尾,被称为“河豚放流第一人”。10月,郑金良被授予“江苏最美生态环境保护者”荣誉称号。
追,年复一年探寻珍稀鱼种
刀鱼鲜、鲥鱼肥、河豚美,长江江阴段曾盛产“长江三鲜”。然而,在滥捕与污染的双重挤压下,“三鲜”日渐稀少。
“我从小在江边长大,每天看着渔民提着满满一篮刚出水的江鲜上岸叫卖,刀鱼只要三毛多钱一斤,我娘经常让我拎筐青菜去船上换篮刀鱼。但是后来,长江里鲥鱼没了,野生河豚几乎绝迹,我心里真不是滋味。”郑金良说,从那时起,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追回“三鲜”,让它们重回母亲河。
从2000年开始,郑金良放下钢材流通生意,转攻水产养殖。每年的春夏之交,他都会溯江而上,追寻鱼种,最多时一天要在渔船上呆15个小时。“先是追河豚,花了一年时间,河豚繁育成功之后,我就和刀鱼‘杠’上了,寻鱼种足足用了5年时间。”郑金良介绍,刀鱼虽苗条娇美,但性子特别烈,离水即死,捕获活刀鱼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想要从刀鱼身上成功取卵更是难上加难。
“为了追刀鱼,他还差点送了命。”江阴市水产指导站原站长张呈祥是郑金良拯救“三鲜”的技术顾问和多年挚友。据他回忆,2005年夏天,鄱阳湖小孤山温度高达38℃。由于他们早上走得急、追得远,到了下午两点都没吃上饭。“老郑突然一阵眩晕,差点掉到江里,幸好被渔民一把拉住。后来找到一个小西瓜,他连瓤带皮,都啃光了。”
张呈祥说起来一阵后怕,郑金良却摆摆手,“追鱼过程很辛苦,但最大的收获是摸索出了刀鱼的生长和繁育习性。”
养,“农民水产院士”日夜摸索
“三鲜”人工繁殖,均无先例可循。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农民要做这件事,村里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不管别人怎么看,郑金良四处寻觅成熟鱼种,最终在崇明长兴岛以4.5万元一组的价格买到了11条河豚种鱼。来不及挖鱼塘,他就在镇上租了一个游泳池,搭上脚手架建成临时温室,日日夜夜守护在这里。
看着河豚产卵授精、孵化出膜,小鱼逐渐长到100克左右一条,郑金良高兴极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场“鱼疫”突如其来。“小瓜虫病,是水产行当里的老大难问题,致死率非常高。”看着3000多公斤死河豚被运走埋掉,郑金良心里说不出的痛,他咬着牙挤出8个字:继续开塘,明年再搞!
两年时间,郑金良克服了河豚繁育难题。之后,他又开始琢磨繁殖鲥鱼、刀鱼。从美国“追”到鲥鱼后,他研究出了“敲缸震动助出膜法”,使鲥鱼孵化的成活率提高到70%以上。繁育刀鱼的7年中,他想出“灌江纳苗”法,在小刀鱼刚刚从鱼卵里孵化出来的季节,开沟渠,将长江水引入池塘,途中进行纳苗区除野及分离操作,把鱼卵与鱼苗“骗”进塘里。靠着这个法子,他成功养殖出两万多尾刀鱼苗。
沿江奔波20年,郑金良填补了养殖“三鲜”的空白,连专家都叫他“农民水产院士”。如今,长江边的一排温室鱼塘里,郑金良养殖的鲥鱼年产量达15万斤、河豚6万至7万斤。不过,用他的话来说,他是在“以渔养鱼”。
放,让“长江之梦”代代相传
2002年6月10日,郑金良从他培育出的60万尾河豚鱼苗中拿出40万尾,无偿向长江放流。他说:“我养鱼就是为了放流,看着河豚鱼苗跃入长江,就盼着它们健康成长。”
在郑金良的推动下,每年参加长江增殖放流的单位与个人越来越多。江阴将每年的6月12日定为“长江放流日”。“2006年,有渔民在长江里捕到了河豚,今年,海安那里也发现了黄尾巴的野生小河豚,说明我们的放流有效果了。”郑金良开心地说。
保护长江生态,让长江珍稀鱼类水中团圆是郑金良的“长江梦”。2008年,当选为省人大代表的郑金良提交了“保护长江资源,让长江三鲜重返长江”“长江流域禁捕迫在眉睫”等多个议案。今年,长江“十年禁渔”正式启动。得知这一消息,郑金良激动地说:“10年时间,对长江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生态恢复期。”
为了普及保护长江珍稀鱼类的知识,郑金良建设了一座长江珍稀鱼类科普馆。疫情期间,他走进了孙女郑冰清的抖音直播间,把自己的“长江梦”带到了线上,围绕长江大保护,讲述“长江三鲜”的历史故事、习性特点,以及如何在长江中放流鱼苗等内容。
“放流必须坚持不懈,长江保护需要代代接力。”如今,年近七旬的郑金良把接力棒传到了从小就跟着自己放流的孙女手中。26岁的郑冰清也打定主意将水产养殖作为终身事业,“保护长江一直是爷爷的心愿和使命,我会像爷爷一样,把这一使命扛起来、传下去。” 本报记者 房雅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