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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东抗战老兵顾选文:枪林弹雨铸忠诚 桑榆暮年传薪火
2025-07-21 09:49:00  来源:南通日报  

17日,启东市老龄协会慰问抗战老兵。在老兵顾选文家,周边少先队员们正在听顾爷爷讲抗战故事。

在东海镇丰盛村,提起顾选文的名字,乡亲们都知道他曾是战火中穿梭的侦察兵,是吹响冲锋号的司号员,是跨过鸭绿江的志愿军战士。从14岁参军到复员返乡,他的一生如军号般嘹亮,镌刻着革命岁月的赤诚与坚守。

寒夜星火:苦难童年映微光

1932年,顾选文出生在当时大丰乡爱丰村一个贫寒的农民家庭。“环洞舍”搭成的屋子挡不住寒风,泥土灶里的火苗总难烧开一锅像样的粥。父亲顾老华在富农家做长工,母亲张氏则常牵着年幼的他沿街乞讨。

“有户人家见我机灵,想收养我给家里干活。”顾选文晚年常对子女念叨,“娘抱着我不肯放,哭着说‘再苦,一家人也要守在一起’。”这份执着,成了他童年最暖的光。

13岁那年正月十五,母亲病逝,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彻底没了主心骨。哥哥早已投身革命,姐姐被送养后杳无音信,孤苦的顾选文在饥寒中明白了“穷人要翻身”的分量。

顾选文揣着半块冻硬的窝头,找到新四军苏中军区第九军分区东南警卫团。瘦小刚过枪托的个头,让曹持衡团长连连摇头:“孩子,战场不是玩的。”他在团部外站了三天三夜,冻裂的嘴唇反复念叨“我能行,我不怕死”,终于让团长破例收下这个“小不点”。穿上那身没有领章帽徽的旧军装时,他摸着衣角暗下决心:“一定要让穷人过上好日子。”

暗影潜行:侦察无声战沙场

侦察通讯员的岗位,藏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顾选文个子瘦小,成了天然的“伪装高手”——泯沟边缘的芦苇丛里,他能蜷着身子盯守一整天;荒坟堆的破棺木中,他能屏住呼吸听敌营动静;扮成拾柴少年混进据点时,篮子里的柴禾下总藏着记录情报的烟盒纸。

1946年徐三窑战斗前,他奉命摸清敌人动向。寒冬腊月,他趴在距敌营百米的坟堆后,用冻僵的手指在烟盒上画下炮楼位置、机枪数量和换岗规律。连续两天两夜,饿了就啃口冰硬的窝头,渴了就抓把雪塞嘴里。“发现他们每周三清晨派一个班到村外打水!”带回的情报让东南警卫团定下伏击计,最终俘敌25人、毙伤10余人,此战成了启东反“清剿”的转折点。

同年农历二月,共产党员陈冠芳被还乡团追杀,情急之下跳入屋后宅沟,用干草盖住头顶。顾选文在暗处看得心惊,等敌人骂骂咧咧离开,立刻纵身跳进水沟。“他身子硬得像块冰,嘴唇紫得吓人。”顾选文脱下棉衣裹住战友,又把自己的贴身单衣也扒下来,紧紧搂着陈冠芳往家跑。到家后,他和妻子找来三床棉被,两人裹着陈冠芳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对方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后来,陈冠芳总对子女说:“没有选文,就没有我们全家。”

号声破晓:九死一生司号忙

1947年夏天,曹持衡团长看中顾选文的机敏,送他去抗大九分校学吹军号。“军号是战场的‘嘴巴’,号声就是命令。”教官的话他记了一辈子。训练严苛得近乎残酷:天不亮就跑到几公里外的海滩练号,迎着海风练气息,三个月后,他不仅攻克五个音阶,还把生活号、勤务号、战斗号等数十种号谱刻进了心里。

司号员是敌人的“眼中钉”,子弹总盯着号声来源。在攻打惠和镇的战斗中,平原战场无遮无挡,顾选文必须躺着吹冲锋号,这是唯一能保命的姿势。“号声刚起,就听见‘嗖’的一声,帽子飞了。”他后来摸着头笑,子弹擦过头顶,在帽檐上留了个洞,身后的通讯员却当场牺牲。还有一次,子弹从他腰侧穿过,棉衣瞬间渗出血迹,他咬着牙吹完号,才一头栽倒在战壕里。

从淮海战役到渡江战役,他的号声成了战友们的“定心丸”。淮海战役时,敌我包围圈犬牙交错,他趴在尸堆旁吹集结号,号声混着枪炮声穿透硝烟;渡江战役那天,他站在摇晃的木船上吹冲锋号,江水打湿号管,声音却格外响亮。“号声不能停,一停,战友们就没了方向。”这是他对司号员职责的理解。

鸭绿江畔:冰血坚守志如钢

1950年6月,顾选文随部队跨过鸭绿江。此时军号已被俄式步话机取代,他成了团首长的勤务兵,后来又负责看管枪械弹药库。

朝鲜的冬天冷得钻心,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的气温里,战士们的棉鞋冻成冰壳,脚底板流脓流血,仍跪着挖战壕。“美军飞机天天炸,我们就往坑道里钻,炸完出来继续修。”他记得有个十七岁的小战士,冻僵在岗位上时,手里还攥着没拆封的家书。

物资匮乏是最大的敌人。刚入朝时,战士们每人只有一支步枪、五发子弹和两个冻土豆。“兵工厂赶不上消耗,有时候只能捡敌人的弹药打。”他管着弹药库,却从没多拿过一颗子弹,“每颗都要用在刀刃上”。

在朝鲜的五年里,他边守仓库边学文化,复员时拿到“完小”结业证,“以前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现在能读报写信了”。捧着证书的那天,他对着鸭绿江敬了个礼——这是他给自己的“军功章”。

归田守心:烟火人间赤胆长

1955年5月,顾选文复员回乡。他用复员费在村里买了两间小平房,和妻子扛起锄头,成了普通农民。后来在乡供销社棉花收购部做季节工,他总把军号挂在房梁上,农闲时一吹,四邻八乡都知道“老顾回来了”。

对子女,顾选文最执拗的是“读书”。在多数农家孩子小学毕业就下地的年代,他顶着“穷得娶不上媳妇”的嘲讽,坚持让四个子女读到高中毕业。“我没文化,知道睁眼瞎的苦。”他白天在棉花站过秤,晚上就着煤油灯编草绳换钱,把省下来的钱全塞给孩子当学费。有次家里来客,孩子碗里剩了几粒米,他拿起筷子扒进嘴里:“粮食是汗珠子摔八瓣换来的,一粒都不能浪费。”

后来,四个子女都有出息,大女儿为浙江宁波市中医院政工人事科退休干部,大儿子正团转业、于浙江原舟山市旅游局退休,二儿子于苏州市国家安全局退休,小儿子部队退役安置在启东合作镇政府,村里人都说“老顾这是用苦日子,熬出了金凤凰”。

如今,94岁的顾选文,身板硬朗、生活自理,与老伴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晚年生活,常常给青少年吹号,讲战斗故事进行传统教育。阳光好时,他会摘下墙上泛黄的照片,指着穿军装的年轻自己,给重孙讲徐三窑的枪声、朝鲜的雪、军号的调子。

“爷爷,您吹了一辈子号,最喜欢哪段?”重孙问。老人拿起军号,轻轻吹响起床号,旋律里带着岁月的温柔:“这段最好,叫醒人,也叫醒日子。”

那声穿越八十载的号声,至今仍在启东的田野上回荡——那是一个老兵对家国最赤诚的告白。

(记者 黄海 通讯员 季丽英)

责编:朱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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